文/彭曦
即使多年后回想起在《边城视听报》实习的日子,我一定还会记得这个冬日暖阳里的微笑。
2007年2月4日,天气晴好,是我在边城实习的第12个日子。从五里牌采访几位菜农回来的路上遇见昨天在步行街乞讨的一名来自甘肃的小女孩,她向我微微的腼腆而笑。
因为报社策划做一期城市边缘人怎样过年的栏目,希望通过采访对他们从事的工作,他们的生活近况进行了解。双休日,我们实习生和报社的记者一样,穿梭奔忙在吉首城的大街小巷。福利院的阿姨、清洁工、关厢门的小业主……一群服务城市的底层人成了我们的交谈了解的对象,他们难得倾吐的心里话和曲折的城市生活经历得以让读者所知。
大年三十在大街上擦鞋的张姐
在汽车南站附近,人流涌动,车水马龙,不时听到一声声“擦鞋咯!擦鞋咯……”的叫喊。人行道两旁,一张板凳,一个木盒,几把刷子成了她们仅有的工具。她们大多来自湘西州各县的偏远农村,丈夫要么在外地打工,要么就在吉首各个建筑工地干活。她们平时很少回家,孩子由家里的老人带着,逢年过节的偶尔来她们的住处聚一聚。
张姐是其中的一位,她的丈夫在浙江打工过年不回家。一儿一女在,小儿子今年十一岁在老家读小学,女儿在老家读初中。在攀谈中得知,她和几位保进老乡在红旗门附近租了两间每月80元的小房子,早上6点来钟起来简单的洗蔌后赶忙打点擦鞋工具赶到汽车南站,这时也有赶早车的旅客。在忙碌的间隙,买一杯豆浆或者再加一个五毛钱的包子充当早餐。中午在人行道边吃一碗粉,晚上7、8点钟回住处煮饭吃。我们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从她们的眼神中能读到生活的艰辛。张姐告诉我们,去年她一个人在吉首过年,三十夜里擦鞋擦到11点多钟,本来在超市里买了一只鸡准备做年饭,但实在太累也就没做饭了,和一个老乡一起聊了会天。看着街上大人们都带着小孩,穿新衣有新玩具,小孩依偎在大人怀里撒娇,她说自己心里很酸,就忍不住想自己的小孩想家里的老人,想回家。
当我们要求为她们照张像时,她们不好意思的笑了,很羞涩,刻意躲避着我们的镜头。她们生活在城市的低层,已经习惯了世俗的眼光,总认为我们是在揭丑。后来好不容易拍的几张,那些羞愧始终停滞在表情之上。
那夜,在日记里我想到了一句很老套的话叫“劳动光荣”,但没勇气当面告诉她们,想着那时的情景眼里总有些湿润。去年年夜,她们或许和家人团聚了吧!
“苛刻”的编辑部老师
实习的最大的感动是边城人给我的感动,他们对工作的敬业,他们对新闻作品的苛刻,他们的社会责任感!
张莉姐是负责人物版面的编辑和记者,专门讲述“老百姓的故事”。一次有通讯员写来了一份泸溪县关广播电视局的擅长摄影在当地小有名气的普通架线职工石师傅。张姐在了解石师傅的经历和故事后觉得这是一个好题材,当即开始写作。
写这篇人物通讯之先,因为典型细节不够突出张姐苦心构思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拿初稿叫我在电脑上打出来。看着那份修改得几乎看不清结构的初稿,我在电脑上边写边改,并且扬扬得意,一些在我看来“俗气”的字眼纷纷换下,对一些段落还做了自以为是的“润色”。当我把修改过的稿件交给她时,我的心里是有窃喜的。我坐在她对面的电脑桌上继续打字,不时回头看看,她眉头紧皱,表情严肃,笔不停地在稿纸上写写划划……
半个来小时后,她把我叫了过去,用商量的口气对我说:“你把我的稿子该了,有些地方还改得很不错,但你没有抓住人物的特色来写,显得很‘学生腔!’”他指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是乐在摄影其中也!’”这个句子,“他是一名普通的工人,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工作之余就肩扛相机,跨着部载重单车在土乡苗寨转。我认识他,浓眉大眼,体格粗壮,说话声音很大,就是一个粗人,你觉得他还能说带一口带文言的土话吧?”她看我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停了停话头让我说。我认为文章是可以有虚构的,并且这样显得文雅些,而且我并不了解这个人。她对我说,了解人物是在采访人物的过程中有针对性的、准备充分的提问交流,平时你也要多观察人多接触人。为了突出人物形象,写作中可以对人物事迹有详略,但要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真实的东西往往最能感动人。比如,你你删了的一段“他身后经常跟着一大群唧唧喳喳的姑娘,‘那才叫有味哩!’”,这句话我是为了突出人物的个性,使其显得有乡野气息的。再比如这位石师傅,以前拍照是为了赚钱,这并没有什么感人的地方,就没有在作品中详写,而后来,特别是在1996年7月,泸溪县遭受百年不遇的洪水,他不顾身命安危爬上泸溪城郊香炉山顶拍了100多幅照片,为泸溪县委、县政府向上级汇报工作,争取外援提供了依据这样的事迹就应该详写。她建议我看看新闻专业的书,并借了一本由我校张建永副校长主编的《百年湘西百位人杰》书给我。
等她说完,我除了的愧疚,更多的是一份收获的喜悦。
后来,她为了把人物写活,又进行了一次采访。她把石师傅为拍辛女岩这一张照片前后花了五年的事,把他上辛女岩的干粮——两个馒头,和意外跌下悬崖的事一一采写(“挖”)了出来。
编辑部的其它老师同样照顾关心我们,当他们带病坚持工作,当他们习以为常的熬夜,我们往往只能送上一杯热茶后,安静的坐在他们身后学习。
我这两位朋友
他们两位都比我小,但我们是平等友好的朋友,一起学习相互帮助。
黑黑的胡兵,倔强、坚毅。
2月4日,我和一道去五里牌采访菜农。天空飘着小雨,道路泥泞。我头天采访过,重新来拍照片。过了一条铁路桥,往下,沿河岸穿过一个垃圾收购站,不远处的屠宰场传来一阵腥位,似乎还有猪的哀嚎。在一间低矮、黑暗、简陋棚户里,菜农的女儿接待了我们俩。当我提出帮她拍照的要求时,昨天还很热情的小女孩眼神里有了容易察觉的警惕,说话变得含糊起来。好歹我也被人拒绝过,只是硬着脸皮请求,她不许,我们再游说,30分钟后原本在一旁的胡兵走了,我又请求了一番,为避免有瓜田李下的嫌疑,我也只好灰溜溜的放弃了。走出门,没看到胡兵,我以为他在桥上等我,上桥,不见他,正要掏出手机,我一转头才看见一位在自己的菜地里,时而作弯腰切菜状,时而荷锄,时而拔草的菜农和他,他在一旁不失时机的拍照,言谈甚欢。
一篇好的素材被他搞定了,还配了照片。为了给他“难堪”,笑着说他其中一张照片把别人照成“小偷”样,两眼“贼光”,左手一把刀,右手一兜青菜,神形毕肖,还有些怪异。说完后,我俩俯仰大笑……
还有我的难兄难弟龙香容,我们是一个老师带的,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她请我吃饭的次数比我请她的次数要少,她总在这占我些小便宜,不过我难为她的事很多。她总是早上第一个到编辑部的,到的时候只能在门外静静的等上十来分钟,这时编辑部的孔姐会到,然后是我和胡兵才到,我们三人打扫卫生。为了实习,这位大一的实习生一个人在老校区住一栋只有她一个人住的女生寝室,每天上下班都是一个人从大田湾走到麻胡井。这样的执着和毅力不仅感动了我也感动了大家。
20多天的实习中,我们在一起讨论,有不同意见时在一起争论,指出对方的不足,虚心接受别他人的建议。和他们一道风里雨里,感冒时吃片药躺一躺。因为我们时刻牢记自己是吉大的学生,我们在边城报社就是代表母校的形象。
实习结束的和老师道别的时,他们都热情地叫我们有时间一定再去。
实习感言
“我们也许已经开始后悔,未能把过去那些珍贵的生活片段保存下来,殊不知,多少年后,我们又后悔今天。如果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投身再大的事业也不如把自己的人生当作一个事业,聆听再好的故事也不如把自己的人生当作一个故事,我们一定会动手动笔,做一点有意思的事情。不妨把这样的事情称之为‘收藏人生的游戏’。”当实习后的某一天夜里,我翻书看到这一段话,我震惊于这样切合我心的思想,权且当作实习感想。
我的收藏游戏做得较晚,为此我常常自责。而今,当我再次翻开实习日记,很多让我感动的人,让我开怀的事一一展现,当屏幕上的字迹开始连成一种情感,那些支离破碎的感觉又从新凝固变成了一幅图画。我感到自己成长的艰难,人的渺小,世事的繁杂。看到机会从我身边的倏忽而过,让我有一种淡淡的遗憾。
总之在思想由不成熟到到成熟的一个阶段,有感叹,但不后悔。
在此我要感谢《边城视听报》老师们给我这次锻炼机会,他们的一言一行足以为我之师表。真诚的希望《边城视听报》越办越好,越办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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